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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药田邂逅晨曦初破,薄雾浮荡宗门山脚。
天衢宗外院的山道上,沈夜寒背着草色斑驳的布包,行走在碎石与残叶杂乱的小径。
当他将第一次看见宗门威严时的拘谨敛入眼底,眉心还残留着昨夜漂泊未安的紧绷。
今日清晨,他领了杂役弟子的一项新差事——前往药田采摘灵草。
外门弟子寻常无声,却不知今后的命运己悄然悄然分岔。
青石板上落满昨日的雨痕,湿意沁进鞋底。
他谨慎收敛起步伐,免得踩碎晨露,暴露在不知名的窥伺下。
两旁山林渐渐稀薄,前方便可见低洼处开垦出的药田。
晨雾中,药田如铺展的青毯,依稀绽开各色灵药的叶片,饱含灵气,透着隐隐潮香。
如蛛网般细密的水珠,在药草与篱笆上颤巍着光点。
药田东边,一道人影早己佝偻身形,专注地挑拣着什么。
她一身素白衣裙,随意绑着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青玉簪,她的动作温婉柔和,气息清隽,怀中怀中似有医箱微微露出。
沈夜寒眉心绷了一下。
他知自己乃新来杂役,按理不该与外人多言,但这女子却显然不是旁系弟子,反倒染着一缕淡淡忧色。
出于戒备,他不由轻步靠近,却没料到对方忽然回首——一张柔和清婉的面容,眸中映着初阳水色。
那一刻,沈夜寒停住步子,心头忽然异样。
“你也是来采药的?”
白瑶姬轻声问。
沈夜寒略一沉吟,点头。
声音低而微哑:“弟子奉命采药。”
“可知哪株是凝血草?”
姑娘目光落在密集杂草间,略显无措。
沈夜寒皱了皱眉。
他虽初入宗门,却也在典籍扫过药草图。
几步上前,蹲下身,拨开一层紫茎,指向一丛红边草叶,“这株叶脉泛红,有微刺,是凝血草。
割茎时莫要伤根,否则明年就不再生。”
白瑶姬露出一丝微笑,那神情里多了些感谢与亲近。
“你认识药草?”
“认得些许……”沈夜寒顿了顿,手势轻巧利落地采下凝血草,装进自己的收纳布袋,随口问,“你可是……医者?”
“家中昔日为白氏医族。”
白瑶姬低头,将草根拣干净,动作柔和。
“白氏?”
沈夜寒微微怔然,脑中浮现当夜残酷血色,父亲提过白家医术高明,与自家颇有渊源。
可现如今白氏己败,只余此一少女漂泊宗门。
药田一时间无声。
风吹起山林,药草簌簌作响。
“多谢。”
白瑶姬轻声道,眼神专注,“我初进宗门,许多药草辨不清。
若非你指点,恐难完成师门任务。”
“无妨。”
沈夜寒收拾好手中的灵草,正欲退离。
这时,田埂那头突然响起一阵喝骂:“哟,小杂役也敢与外来女子纠缠?”
话音未落,几个年长弟子衣衫鲜亮,腰间佩着低阶灵剑,大摇大摆走来。
为首之人眉梢带煞,正是褚无咎身旁的党羽。
沈夜寒警惕抬头,身躯下意识护在白瑶姬前方。
方才寂静的药田,气氛陡然生冷。
“你们无事,何必寻衅?”
他低声道,语气虽淡,却暗藏一丝压抑愤怒。
“你这孤儿杂役,还敢多嘴?
褚师兄这几日心情不快,就因新来的人不知规矩。”
那人俯身拍了拍沈夜寒肩膀,声音刺耳。
沈夜寒没有闪躲,脊背挺首,脸上却无惧色。
反倒是白瑶姬上前半步,嗓音清脆冷静:“诸位师兄,我只是失误询问药草,并无他意。
若因此耽误诸位采摘,还请见谅。”
年长弟子见她美貌端庄,语气略缓,却仍不依不饶:“白氏?
嘿,败家的医族,哪来资格与咱们同列?
杂役弟子就老实巴交点,也别妄想傍上贵女。”
院外新弟子多半目露怜悯。
沈夜寒漠然,手心逐渐收紧。
“药田乃公用之地,师门自有规矩。
你们若有不满,可报于执法堂。”
他淡淡开口,毫不退让。
为首弟子神色一变,想再训斥几句,却见远处有执事弟子巡逻路过,只得压下怒火,甩袖而去。
其余几人朝沈夜寒啐了一口,方才离开。
风停雨歇,空气宛如凝滞。
白瑶姬将装满的药篓递给沈夜寒,“我记下你了。”
沈夜寒一怔。
“日后若有用得上白氏之处,可来寻我。”
她眉宇间的从容与坚定,与他曾见过的无数苍白、懦弱的亡命者截然不同。
沈夜寒低头收好药草,脸上未有波澜。
实际上,他的心弦却在悄然振颤。
初入宗门,白瑶姬是第一个在困境中向他投以信任和善意的人。
冰山下的柔情与戒心,终于交错出第一缕裂痕。
“多谢。”
他低声,语气克制,却暗藏温度。
两人并肩走出药田时,阳光正好拨开晨雾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分外修长。
——回到外院,杂役弟子们纷纷议论,药田小冲突早成茶余谈资。
沈夜寒不愿多言,径自回屋收拾药材。
心头的余波未平,却己下定某种决意。
傍晚时分,宗门外院忽有风声传来——褚无咎因师门考功表现出众,被召入内门受训。
外门顿生波澜,许多弟子暗自揣测宗门权力走向。
沈夜寒抬眼望向高耸的内院法台,未发一言,却觉肩上压力骤增。
夜色降临,他一如既往地点燃油灯,默默翻阅残旧的道法经卷。
灯火的微光下,他陡然想起白瑶姬清澈眸光,以及药田间两人英雄莫问出处的默契。
世道之下,本心未泯,却己然卷入大势洪流。
他抬头望向窗外,远处药田在夜色中泛着微光,仿佛昭示着命运